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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莫须有先生传》的叙事手法探析

发布时间:2019-09-29

 

  20 世纪 30 年代,着名作家、文艺评论家刘西渭曾慨叹道: “废名先生的作品,一种具体化的抽象的意境,仅仅限于少数的读者。他永久是孤独的,简直是孤洁的。”[1]( P445)废名这样一代奇才,用事实证实这一说法,他走了一条不同于他人的孤独的道路,似乎为很多读者所遗忘,“和海岛一样孤绝”[1]( P478)。一直以来,废名留在人们记忆深处的只是那些充满诗情画意的、具有田园牧歌情调的、恬静而又平和冲淡的篇章,如《桃园》 《枣》 《竹林的故事》等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 《桥》,而他小说创作的另一座奇峰 《莫须有先生传》却因其晦涩难懂,在当年问世之时,就招致一片非议之声,遭到不应有的长久的漠视。
  
  《莫须有先生传》的确是难懂的,究其原因,恐怕也是多方面的,但在其难懂的外表之下,文本非常规性的反讽叙事,却是极少有人关注到的独特魅力。自 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开始,国内就有学者开始对中国文学作品中的反讽艺术进行研究。在当前的反讽研究中,尽管研究越来越系统、全面、深入,对反讽的认识也更趋清晰澄明,但这些研究大多数只是停留在对文学文本中存在的反讽现象的分析上面,而对反讽叙事的理论分析则相对较为薄弱,本文拟从反讽叙事层面对 《莫须有先生传》进行解读。
  
  一、矛盾对抗的内心世界
  
  反讽叙事的一种非常重要的特点就在于,它要以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价值观念的隐蔽冲突,用一种非常微妙、非常迂回的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莫须有先生传》是以废名的一段亲身经历作为题材写的,当时的知识分子正处在社会的动荡不安中,不同意识形态对他们思想强烈的冲击和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们的思想意识处在矛盾之中。他们积极努力地投身于现实之中,但现实生活却又难以把握,想要坚持自我个性发展,寻觅心灵的避难所,却又无法完全割舍与时代的精神联系,所以时常陷入出世与隐退的两难之中,很多作家最终都通过隐逸这一方式来逃避现实,规避现实对自己的侵扰,坚持自我,保持自己精神的独立自由。废名就是这样一位作家,他选择隐逸现实,但他又不是真正的隐逸者。虽然生活场所隐居到农村,但他的心、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时时被社会现状触动着。由此看来,当时的废名,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想要逃避现实,远离现实,但对现实却又无所适从。
  
  《莫须有先生传》中设置的角色是作家本人的写照,但又不完全是他自己,而是一个复杂的结合体,准确地说,“莫须有先生兼有一个真实的废名和废名想象中的自己”[2]( P268)。莫须有先生身上,真实地体现出废名那种矛盾对抗的内心世界。莫须有先生 “将自己的内心体验一分为二,化为两个人物,---两个孪生兄弟似的人物,一部分以单纯独白的主观方式呈现,另一部分则以客观的、非 ‘我’的形式呈现”[3]( P50 -51)。
  
  在整篇小说中,都充满莫须有先生矛盾对抗的声音: 想要冲破精神牢笼,却又无法摆脱对传统的迷恋,接受现实但又抵制现实,隐退于现实中,却又徘徊在现实中。否定、嘲弄自身文化,但又难舍、眷恋,这些矛盾使他深深陷入情感与理智、精神与现实的两难选择的侵扰之中。在反复的否定、怀疑中去寻求自己能相信的东西,不断地通过寻求与他人和自己的对话,不断地去确认自我,让自我信服,这就使得小说在某些层面上呈现紧张的对话声音。
  
  文本中的莫须有先生往往会自言自语或者说梦话,这些看似是疯言疯语的语言背后,却以对话的形式道出事实。在 “莫须有先生下乡”这一章中,从两个驴汉的角度来看莫须有先生是“一个迷糊的人”,他一会儿能清醒地同驴汉们对话,一会儿又似乎睡着了,但是文章的叙述者指出这种状况的莫须有先生其实是在思考问题,而莫须有先生在与别人的对话中所表达的观点,与莫须有先生的思考之间恰恰是莫须有先生的自我申辩。“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说明此时的他处于精神与现实的矛盾之中,因此,我们才会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而迷糊中的莫须有先生又恰好能指出问题的实质和关键,从深层意义上来说,这时的他其实才算是最清醒的。文本第六章 “这一回讲到三脚猫”中,将莫须有先生的矛盾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曾经想过死亡,但 “倘若在这里头埋了,那人生未免太无意义了”,又说出他害怕死亡的意识。他是一个矛盾体,信口胡诌的话语是他对现实的认识,但同时他又在极力否认自己的态度,两种不同的声音以对话和辩难的关系呈现,各自独立、互相悖立的对话主体与作家隐藏的真正的声音和态度在悖立中建构反讽性的艺术张力。
  
  二、空间并置的结构形式
  
  “语言是一个内在联系的整体。”索绪尔的这一共时性语言学理论,让作家摆脱历时性思维和单一时间顺序的约束,拓宽作家的创作思想。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谈及他的 《白痴》的创作时曾说: “总的来说,故事和情节……应该选定并在整部小说中整齐地平行进行。”[4]( P69)巴赫金据此分析出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 “平行进行”,也即 “共时性”的艺术特征: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中,没有原因,不写渊源,不从过去、不用环境影响、所受教育来说明问题。主人公的每个行为,全展现在此时此刻,从这一点上说并无前因; 作者是把它当作一个自由的行动来理解和描写的。”[4]( P69)巴赫金这一观点,指出复调小说在选材上的共同特点。以空间结构形式并置的复调小说,最擅长的就是将这样一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缺乏表面逻辑联系的事物加以并置,在一种离散化的并置中,产生浓郁的反讽意味。《莫须有先生传》也正是通过这种复调式的空间并置的结构形式来结构全文,并在此寄寓很强的反讽意味。
  
  《莫须有先生传》以莫须有先生下乡、找房东、莫须有先生写日记、写情书、隐居等事件构成小说的基本故事框架。整篇小说没有一个中心事件,虽说是传记,但也没有主人公的逸闻趣事,整部小说叙事既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也缺乏戏剧性的冲突,只是数个没有因果关系,也没有时序连接的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的片段组合。
  
  叙述常停留在主人公纷乱复杂的思想意识层面,游离于事件之外,故事情节和人物在文本层面都只是淡淡的存在,这种非常规的叙事手法异于常规小说叙事,所以让读者不得其解。
  
  可以说,《莫须有先生传》在总体结构上呈现出一种离散化的无时序状态,整部小说没有核心情节,也没有高潮,只是一些莫须有先生的琐碎的日常生活片段的组合。如莫须有先生下乡,骑驴闲游,花园巧遇,代人写信,写日记,写情书,和房东太太月下闲谈,看村妇斗嘴等。这些日常生活片段之间没有任何逻辑联系,事件的发生都很突然,既没有因,也没有果。小说中的人物也大多都没有什么典型丰满的性格特征,转瞬即逝,毫无逻辑,就连作为主人公的莫须有先生也是喜怒无常,飘忽不定,率性而为,有时欢喜亢奋,有时又无缘由地忧伤、悲怆,没有一个清晰明确的情绪意向,也无法捕捉到弥漫全篇的情绪基调,小说既缺少一个完整的情绪结构,也缺少一个流畅的文本结构,只是一些话语片段对某一个场面或某一件事情的描述,只是一些凌乱芜杂的生活琐事,结构的涣散,意义指向的不明确,人物形象的不清晰,使整部小说看上去并不像小说,而更像是一堆庞杂的语言堆砌物。
  
  文学评论家卞之琳称这部小说是废名先生的《狂人日记》。“他对当时所谓的世道人心,笑骂由之。装痴卖傻,随口捉弄今人古人”[5]( 序P5),由此可见,废名在小说中用这样的一种漫不经心的叙述方式进行叙述,是有意而为的。小说表面上用传统章回小说的形式,分章回叙事,内容与传统章回小说却大相径庭,它几乎完全抛弃传统章回小说的故事逻辑,章与章之间毫无逻辑联系,更没有对仗工整、整齐划一、首尾完整的分回标目,如 《莫须有先生下乡》 《莫须有先生不要提他的名字》 《莫须有先生看顶戴》 《莫须有先生画符》 《莫须有先生今天写日记》 《莫须有先生写情书及其他》等,这些没有章法、内涵干瘪,毫无意蕴、结构简单的主谓句与古典小说中意蕴深厚,结构严谨的章目名迥然有异。同时,《莫须有先生传》总共有十五章,每一章都是独立的,章与章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即使打乱全篇章节的顺序去阅读,也不会影响全篇的情节,但就单独每一章来看,又由于缺乏足够的信息量,无法独立成篇。如第五章 《莫须有先生看顶戴》,写的是莫须有先生提前一天下乡,来到房东太太家,但是房东太太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好,没了主意,于是让莫须有先生等一会儿,她急着穿衣收拾房间,莫须有先生又闲不住,隔着门缝望,于是房东太太和莫须有先生一边吵,一边收拾。房间收拾好之后,莫须有先生进屋,赞美房东太太将房子打扫得 “如斯之大雅”,然后,看到帽匣子里花翎顶戴,莫须有先生看着花翎顶戴,想起舅父头上也戴着这么一个东西,只是没有这个阔。整部章节没有什么丰满、曲折的情节,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情节,几乎只是篇名的简单扩写。《莫须有先生传》很多章节更是凸显出并置性的特征,外部发生的众多事件和莫须有先生转瞬即逝的内心情绪、跳跃性的随想、喋喋不休的议论涌现在一起,故事和意识混杂在一起,故事情节的线索混乱或者中断,叙述人的叙述与故事的情节交织难分,充满小说文本的并不是小说应该有的曲折离奇的情节结构,而只是一些由随想、感觉、意识等构成的心理结构,心理结构成小说的主体部分。由此可见,《莫须有先生》叙述的目的不在营造浑圆自足的故事情节,而是在这种并置性的叙述中,深含不露地寄寓很深的反讽意味,通过反讽叙事,毫无保留地展现莫须有先生自身的尴尬状态。
  
  三、反讽性的互文话语
  
  20 世纪 30 年代初,周作人在深入考察新文学与晚明文学文体风格时发现,它们都经历从“流丽轻纤”到 “生涩奇僻”演变,由此提出“以口语为基本,再加上欧化语,古文,方言等分子,杂糅调和,适宜地或吝啬地安排起来”,以 “造成有雅致的俗文学来”[6]( P368)。 《莫须有先生传》便是废名对这一新的文体观设想的一次大胆的实践。小说中古诗文、欧化语言、方言俚语、俗语,儿歌、戏曲曲词等语言成分交杂出现,极为芜杂,所有这些语言成分杂糅交错在一起,就像一个由许多语言片段组成的光怪陆离的万花筒,尤其是古代典籍语言的引用尤为突出,小说中随处可见大量的 《诗经》《论语》等经书和佛经、古诗词等典籍的语言,信手拈来,随机援引,这种具有弹性张力的古诗语词的大量侵入,可称为互文话语侵入。
  
  互文,也称互参,是指与一段话语、一个文本有关的其他话语、文本,也就是隐藏在某一话语、文本中的其他话语和文本。两段话或两个部分,看似各说不同的话语和事情,实则是互相阐发、互相补充,说的是一件事、一个意思。话语与话语,文本与文本相互渗透、相互交错、相互补充来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每一文本的形成,宛如用引文段落镶嵌而成的拼花图一般,每一部文本都是吸收转化了其他文本而成”[7]( P209)。
  
  《莫须有先生传》中这种互文话语侵入极为常见,尤其是反讽性的互文话语的侵入,最为频繁。这类互文话语常将反讽建立在其基础上,引用其他文本时往往会反其意而用之,或利用其言外之意,使侵入的互文话语语境与文本语境之间呈现反讽性相悖,从而产生极强烈的反讽效果。
  
  例如:
  
  “她在家里,饿死事小,得沏一壶茶。”
  
  “莫须有先生脚踏双砖之上,悠然见南山。”
  
  “我可怜你,这么年青青的,这么的德配天地、道贯古今,这么的好贞操! ”
  
  侵入的话语在文本中本身并没有表达什么意义,只是用反讽性侵入的形式,凸显强烈的讽刺效果。“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本出自 《程氏遗书》,原为封建礼教指女子失去贞操,贫困饿死是小事,失节事情就大了,在此却以 “沏一壶茶”这等无关紧要的琐事相联系,雅俗互相组合,渺小与宏大之间相互错位,呈现出一种互文反讽的效果。“莫须有先生脚踏双砖之上,悠然见南山。”写的是莫须有先生蹲茅厕时的情景,废名利用语境的巧妙安排,使这一互文话语产生强烈的反讽效果。陶渊明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表现的是一种恬淡清幽,超凡脱俗的意境和情怀,可是文本中却将此话语移植在茅厕这样污浊的语境之中,小说正是利用这样一种反讽性互文话语侵入的强烈不协调,进而对莫须有先生进行嘲弄戏谑。
  
  整部 《莫须有先生传》援引大量这样的反讽互文话语,这些话语不仅运用到人物塑造和情节书写中,并且融入整个作品的构思中,这就使得作品具有更多的反讽意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 《莫须有先生传》就是在 《堂吉诃德》的影响下摹写出来的一部小说,几乎就是对 《堂吉诃德》的复制,可以说这两部小说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如 《堂吉诃德》中有一个迂腐反常而又荒诞不经的主人公---堂吉诃德,有一个陪衬主人公的配角人物---桑丘, 《莫须有先生传》同样有一个荒诞可笑的莫须有先生和配角人物---房东太太,两部小说都是通过主人和配角人物之间种种错位相悖,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来表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与反差。它们都在反讽、自嘲中隐含着作家的文化反思,只是嘲讽对象不同,《堂吉诃德》嘲讽的是中世纪荒谬愚昧的骑士精神,反讽的矛头对准骑士文学,而 《莫须有先生传》反讽的主要是莫须有先生自己,也就是传统的知识分子,通过他来揭示传统知识分子的弱点,用反讽的方式对中国知识分子进行自嘲和内省。莫须有先生形象的塑造是废名对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形象角色的自嘲,也是对自己否定、嘲弄传统文化,但又难舍、眷恋传统文化,隐退于现实又徘徊于现实的两难矛盾心理的流露。莫须有先生是一个典型的传统知识分子,传统知识分子虚弱、委顿、多疑、敏感、怯懦、好口舌之争的性格特点在他身上暴露无遗,废名将这样一位脆弱、敏感、迂腐、多疑的传统知识分子,放入到一个乡野之中,整天与一些无知、庸俗、务实而又多嘴多舌的农村妇女相对,在这样一种现实民间环境中,知识分子的孤独、尴尬与隔膜也是显而易见的。在这种处境中,莫须有先生无法与身边的人沟通、交流,每每企图要表达自己的思想,想要和人交流时,但结果却只能是遭到他人的嘲弄、误解,或者只是莫须有先生的自言自语。因此,文本总体以一种滑稽荒诞、错位的形式呈现出来,既有对莫须有先生的嘲讽,又对其生存语境进行嘲弄和批判,文本的双重反讽叙事不但犀利深刻,而且又不失诗意剖析。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在民间的这种尴尬状态,既是由于他们不切实际、脱离社会现实的人生幻想造成的,也是由于民间思维的迂腐和停滞而造成的。
  
  纵观废名在 《莫须有先生传》中所展现的种种反讽叙事形态,我们可以看出废名在小说中表现出的自己的两难和困惑,他用更为含蓄、深层的表述,书写出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在众多思想文化意识冲突中的抉择,在传统与现代伦理冲突中的阵痛。
  
  在当下的文学现实中,反讽成为一个越来越重要的关键性术语,越来越多的作家自觉地运用反讽话语以达到特殊的美学效果,但在 20 世纪30 年代的中国,这种自觉却很少,而废名的《莫须有先生传》恰好在一定程度上给我们提供这一新奇的叙述方式。
  
  [参 考 文 献]
  
  [1]张大明 . 李健吾创作评论选集[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2]郭济访。 梦的真实与美[M]. 石家庄: 花山文艺出版社,1992: 268.
  
  [3]田广。 废名小说研究[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4]张杰。 复调小说理论研究[M]. 桂林: 漓江出版社,1992.
  
  [5]卞之琳。 冯文炳文集[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6]钱理群 . 周作人传[M]. 北京: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0.
  
  [7][美]乔纳森·卡勒 . 结构主义诗学[M]. 盛宁,译。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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